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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夫人墓志铭(为其夫张大夫作 宣和元年正月) 宋 · 汪藻
出处:全宋文卷三三九四、《浮溪集》卷二八
亡室宜人周氏者,同郡安仁人。父曰知默,故国子博士。母曰邓氏,尚书左丞润甫之女。宜人少孤,依母家。绍圣某年,余中进士科,时邓公辅泰陵,以夫人归焉。明年,亲迎于扬州。明年,庙见于德兴。明年,从余官于邵阳、于永州、于醴陵。二年,从官于衡阳。既满秩,余如京师,寓宜人衡山。居无何,其长女卒,宜人悲哀,遇病而终,得年若干。会予奉亲之黔中、之广州,不克葬殡于德兴所居之南者十有五年。至宣和元年正月,余奉太夫人之丧葬于乐平县金山乡济归桥,乃穿其域之东若干步,以宜人祔焉。宜人初封荣德县君,后徙今封。男女合六人,前卒者四。炳,将仕郎。女适进士臧某。惟宜人族出华大,性资茂淑,归于我者十年,舅姑以为孝,宗族以为顺,所以相余者又义且正。不幸短年,念无以泄余思也,姑叙其终始,纳之圹中,且为词以哀之。词曰:
嘉若人之茂族兮,既婉娈以好修。又申以母家之宠兮,布卿云而作庥。嫔余宗于初仕兮,奉鱼菽之荐羞。撷桂椒以为糈兮,官沅湘之上游。曰啼饥余靡悔兮,恃夫子之白头。胡彼苍之不吊兮,霣崇兰于未秋。嗟人生孰非梦兮,汝曾不得以少留。魂茕茕其焉托兮,星苒苒以既周。息之华者六而再实兮,幸姻宦之毕酬。从汝姑以安宅兮,閟长夜于一丘。创予胸其若刈兮,泪及渍而不流。窆斯文以泄余哀兮,庶来者之是求。
零陵寄三弟五弟二首 其一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鱼韵
勿起还乡念,囊空不易居。
田租收素薄,官俸夺无馀。
颜困尝求米,丘贫乐饭蔬(自注:颜鲁公为刑部尚书,乞米于大夫公。孔子曰:饭蔬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)。
朱门启新第,悬罄是吾庐。
谪居零陵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文韵
过尽潇湘景,冥行固不分。
乌羊飧可饫,白酒饮能醺。
自息登临兴,因无出入勤。
灵妃曾鼓瑟,信有尚堪闻。
零陵移居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尤韵
不起移居念,全因废两眸。
门闾俱莫辨,隘陋亦何忧。
瞑鸟离巢远,盲龟待木浮。
平生安稳少,盖乏措身谋。
零陵忆弟妹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阳韵
感秋怀弟妹,憔悴客潇湘。
他日常星聚(自注:昔年兄姊妹五人常聚于许。),衰年隔雁行。
既盲难引望,垂老易悲伤。
安得骑鸿鹄,高飞向汝傍。
零陵寄三弟五弟二首 其二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真韵
勿起还乡念,人多故与亲。
旧通乡里意,皆仰俸馀缗。
望纵诸家息,情须一饭伸。
谁能悠久坐,白眼绝朋宾(自注:昔蔡氏女兄孀居许下,日费自广,皆里人所知。须于安复随郢间置少生涯,俟可倚,如蒙命下,渐就迁居或可耳。)。
零陵重阳 北宋 · 范纯仁
五言律诗 押东韵
衰年逢素节,盲卧桂江东。
应有登高会,其如摘埴翁。
扪杯难举酒,嗅菊不知丛。
白首跧僧室,无烦落帽风。
句 宋 · 洙泗钧翁
押庚韵
巍巍颜鲁公,笔正心亦正。
凛凛元道州,高节抱幽贞(磨崖碑)。
按:《舆地纪胜》卷五六《荆湖南路·永州》
寄题柳七星广文校书图 清 · 何绍基
出处:东洲草堂诗钞卷六
长沙我住城南寺,旧雨杂遝新雨至。
湘南冀北情话长,苍茫三十年来事。
柳侯频来看月圆,自言官外馀青毡。
醉归曾无堂下马,卖文薄有囊中钱。
回思橐笔校书处,紫殿云霞温室树。
禁中蜡烛大官庖,光彩华星醲湛露。
当时圣主御极初,右文稽古招严徐。
修成实录藏金匮,辑遍群编贮石渠。
幸与校雠晨复夜,辛苦饱经优叙下。
秋风一第屈才人,春水三篙到官舍。
永州山水清而纡,酒浓诗澹穷追摹。
自言非官亦非士,且喜养亲兼养孥。
我今滥直武英里,殿角风来忆吾子。
长沙一别又三年,题与新诗四千里。
宗涤楼忆永州山水图 清 · 何绍基
出处:东洲草堂诗钞卷八
秋来乡㝱多如雨,南望家山何处所。
濂溪水清月岩古,乃在潇嶷最深处。
自从少小有远游,饱帆快马无时休。
北登太行羾燕阙,遇子越吴天尽头。
胸中丘壑都可画,画理诗情别流派。
惟有家山景特殊,幽不厌深奇不怪。
金碧气无沙土痕,洞庭茫茫霜叶翻。
何时一棹却归去,选住烟山深处村。
永州送侄归宜春 唐 · 郑史
五言律诗 押支韵
引用典故:宋玉伤怀
宋玉正秋悲,那堪更别离。
从来襟上泪,尽作鬓边丝。
永水清如此,袁江色可知。
到家黄菊坼,亦莫怪归迟。
秋日零陵与幕下诸宾游河夜饮(一作宴) 唐 · 郑史
七言律诗 押侵韵
引用典故:宋玉伤怀 袁安
湘月蘋风乍畅襟,烛前江水练千寻。
新秋宋玉能为赋,永夕袁安好共吟。
辇下翠蛾须强展,尊中绿蚁且徐斟。
汀沙渐有珠凝露,缓棹兰桡任夜深。
永州谢表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四五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六、《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》卷三三、道光《永州府志》卷九下
臣某言:准告责授武安军节度副使,永州安置,已于今月十一日到永州讫。孱愚误国,痛往咎之莫追;圣哲当天,讵明刑之可逭。曲从宽典,止窜遐陬。泣血衔恩,陨心知罪(中谢。)。伏念臣器能浅陋,学术迂疏。藉阀阅之馀资,窃朝廷之显仕。度才量力,每深负乘之忧;冒宠叨荣,果积山岳之衅。擢发宜尸于两观,分符尚玷于一麾。未正严科,难逃公议。谅惜陛帘之体,特宽斧钺之咏。贷其桑榆,以禦魑魅。身萦笃疾,已伤两目之盲;舟覆长江,仅救全家之溺。既缘自取,为幸犹多。此盖伏遇皇帝陛下日月照临,乾坤覆载。法比汉章之约,仁同汤网之开。矜臣簪履之馀,曲加涵育;怜臣帷幄之旧,尚俾生全。致是尪残,茍延视息。臣敢不刻肌迁善,没齿思愆。永同湖海之民,均被唐虞之化。馀龄向尽,唯冀于首丘;洪造未酬,敢忘于结草。臣无任。
绝句 元 · 项平父
五言绝句 押麻韵
日长沙岸立(日长沙岸立 研北杂志(古今说部丛书本)卷下作「日日长沙岸」。从下句「偏爱在长沙」及文中云类贾岛诗,当从。),看云只念家。
如何永州梦,偏爱在长沙?
研北杂志:项平父诗云云。与贾岛「却望并州」之句全类也。
论时政阙失疏 南宋 · 牟子才
出处:全宋文卷七六九九、《历代名臣奏议》卷三一一、《宋代蜀文辑存》卷九○
臣滥吹班行,尸素无补,比者天久不雨,尝不量愚昧,冒万死裁一书,为陛下极言三事之失,且于其末致拳拳之忠,所冀圣心开悟,引咎责己,导谏敷恩,以解天下之惑。今已踰旬,未闻有所施行,而天怒不解,旱势愈张。四海臣民睹此钜异,愈益忧皇,咸谓祖宗求言,具有故实,惟靖康多难,不及举行此等所为,已非美證。堂堂盛世,所当监其失而敬天怒,何乃袭其咎而玩天灾乎?臣竦闻其言,退而追惟靖康以前之事,未尝不痛恨当时而重有感于今日也。陛下自亲政以来,凡三更大化矣。一更于端平,其失也轻。再更于嘉熙,其失也滥。又再更于淳祐,其失也专。曰轻,曰滥,曰专,其事虽殊,其失则一。今政瑟之更,几二年于兹矣。始焉刚果之气未尝不翕然惟庆历、元祐之趋,日慆月迈,志气不强,曾几何时而委辔中道,已逸而奔于崇、观、宣、靖之域矣。尝即其实而考之,其事力反不及于崇、观、宣、靖,而證候则有类乎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且人才,国家之精神也。乃者弓旌四出,非不招来,而难进易退,不肯轻出。间有出者,亦不能尊信而用之。其间如极论纲常者,执宪端平者,力拄阉戚者,肃清宫禁者,未尝无人,而御屏简记,几亡其姓名,夹袋荐扬,又遗于物望。彼亦不过甘心空谷,绝意中朝。方之崇、观、宣、靖,诸臣时望之伟,亦有如李纲者乎?旧学之粹,亦有如杨时者乎?耆德之尊,亦有如许翰者乎?经术之奥,亦有如胡安国者乎?直亮自许,亦有如崔鶠、李光、余应求者乎?威望可倚,亦有如种师道、刘韐、宗泽者乎?是人才反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兵者,国之爪牙也。兵不精利,与空手同。甲不坚实,与袒搏同。古人无日不计军实,择令典者,正谓是也。今子虚乌有之籍,在在而有之。戍淮之兵,歼于战斗;防江之兵,狃于骄惰;淮东先锋,数仅二千;荆楚壮士,十丧八九;山西劲卒,类多乌合;郡国禁兵,仅充厮役。而倚以捍禦者,又多北来之军,圈豹养虎,祸变难测。加以器械钝阙,戈戟凋残,蒙冲海鳅,率多坏烂,神臂床弩,半就消磨,驻队旧制之不存,克敌斗刁之不等,方之崇、观、宣、靖间,亦有十馀万之京城兵乎?亦有二百万之诸道兵乎?亦有二十七万之河南北兵乎?亦有一百七指挥马步军乎?亦有二百疋之天驷战马乎?亦有五千座之京师炮乎?亦有千馀两之宣阃造车乎?是兵革之多,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财者,国之命脉也。国家一岁通制国用,正当量入以为出。而近年以来,横费亡艺,岁终会计,已加多六七千万,一朝御札,又岁新券三四十万。督视之行,新楮以一千万计,银两以五十万计。其他诸阃之非时科降,戎所之制造铠甲,制阃之临遣拨赐,合而言之,亦千馀万。其他如宫掖之横恩,燕饮之用度,权奸之盗窃,郡守之囊橐,要路之苞苴,閒官冗吏泛滥之支吾,邸第宫观不急之营缮,又不可枚数。府库所积,在在枵焉。其视崇、观、宣、靖间,亦有大观西库三四千万缗之积储乎?亦有诸路所积三千馀万之积镪乎?亦有在京库务一千三百馀万之积货乎?亦有诸监所铸九百万之钱乎?亦有延丰仓四十万之积粟乎?亦有宣和六库上供四百万乎?亦有无额上供三百万乎?亦有京师新收一百馀万乎?亦有诸路免夫钱六千二百馀万缗乎?虽曰半天下之势,不及全盛之时,然所积竟不能髣髴其万一,是财计反不如崇、观、宣、靖也。虽然,人才不如,兵财不如,使振而起之,犹可勉强。今所患者,无崇、观、宣、靖之事力,而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。何谓證候?曰奉御笔也,事燕游也,崇土木也,逐君子也,讳谠言也,思权奸也,用戚里也,信宦官也,激盗贼也,致外患也。御笔始于政和四年,初焉杨球之代书,终焉流弊之滋炽,或称诏,或称御笔手诏,或用御宝,或用长印,或有金填红刻指挥,由中而出,不在于中书门下之旨也。当时三省,但奉行御笔而已。陛下即位之初,压于权臣,潜光晦迹,不敢自大,所谓御笔,非惟不能,亦未知其为何许事。粤自亲政揽权,蹊路渐熟,然亦未至于荡然也。今轻视四海,玩弄诸臣,用力于区区术数之微,偃然自谓人莫已若矣。女子、宦官、邸第戚里窥见罅隙,请托纷如,于是御笔沓至,往往夜漏十数刻,省吏传呼,晷刻不爽,大臣签押,奉行惟谨。妨害政几,亏损观听,清明之世,为此弊倖。陛下不欲为千万世之令主乎?宰相不欲为千万世之贤相乎?不然,何纵弛之如是也?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政和以后,游燕浸多,燕太清楼有记,燕承平殿有记,曲燕保和殿有记,幸鸣銮堂又有记,皆所以记一时燕游之盛。而史臣书之不少隐讳者,将以垂子孙之鉴,为万代之劝也。陛下富有四海,绍隆大业,亦几有年,谓宜兢兢业业,视为商监。今得之道途,咸谓陛下内庭排当,寒暑不辍。敌骑侵淮,未尽出境,而常舞酣歌,见于自逸。湖寇鸱张,未尽扑灭,而耽乐饮酒,或至罢朝。虽荐歌《云汉》瘨旱之诗,尚未下避殿减膳之诏。始焉纵容,不过自恕曰:「吾惟今日耽乐耳,一日游逸,为害几何」?不知是心一流,则自一日至于二日,而至于终身不改。虽敌国急警燎原滔天,骎骎及我,亦罔闻知矣。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祖宗以来,宫室制度不至太广。政和初始建延福宫,楼殿相望,跨越宫城。自是兴作不已,又即延福宫之旧基建保和殿,即诞圣之地作玉清和阳宫,即宫城之东建宝箓宫,叠石为山,号曰艮岳,亦汰侈矣。陛下袭十三叶祖宗之业,所宜深监往失,以示古人卑宫之意,为天下先。今得之传闻,咸谓陛下圣性好大,务营土木。内而宫掖四面筑山,多取石于南内燕息之所。虽未必果有兹事,然内臣附会,多以人所不知为说误陛下,而陛下不悟其非。此岂可令众庶见乎?外而龙翔兴建祠宇,每拓地于百姓生产作业之地。虽非陛下本意,然奸臣附会,多以异说怵陛下,而陛下不悟其奸。此岂可使外国闻乎?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政和元年,陈瓘台州羁管。崇宁六年,邹浩永州安置。此皆权奸当国,欺君玩世,借此以报怨也。今章琰、李昴英居瓘、浩之位,而又有瓘、浩区区之心,其排斥嵩之,论列陈韡,此其志岂有他哉,徒以国家比年以来气势微弱,精神萎薾,皆起于小人之误国,所以悉意极陈,将以补阙政而裨圣聪也。不谓疏狂之言上触宸怒,一斥五月,不复召还。前后臣邻言之屡矣,而陛下终不省悟,遂使二臣堕在远方,曾不得复齿缙绅之列。岂盛世美事哉?矧今敌国孔炽,盗贼横行,水旱交作,患至迫矣。若不早霁,威严亟加,万一因他人激怒,或以瓘、浩之罪加之,则大体愈亏,非所以为挽回天心之术矣。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燕云之议,吕颐浩谓穷天下之力,竭天下之财,必无以善其后。此忠言也,而御笔则以兴讹造讪罪之,此言为讳也。京城大水,李纲谓变异不虚发,必有感召之由;灾害非易禦,必有消去之策。此忠言也,而以堤防不修即非灾异诋之,此言为讳也。陛下自去腊以来,每有讳言之意,责实下诏,一讳言也。风谕数语,二讳言也。春官宣谕,三讳言也。搜索怀挟,四讳言也。逐二台谏,五讳言也。去一词臣,六讳言也。陛下讳言于其上,群臣缄口于其下,间有冒死一言,则上下相与仇视而深嫉之,不以微罪行,则以他事去之。呜呼!忠臣烈士所以极言敢谏者,非沽美名也,非好为不靖也,为人主心术虑也,为朝廷大体惜也,为生民大命计也。而陛下一切厌薄之。非特厌薄之,且憎嫉之矣。非特憎嫉之,且逐而去之矣。此岂盛世之美事哉?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方蔡京之为中太一宫使也,既许之谢事,又使之削官,又使之居杭。凡京所为,一切罢之,所用一切去之。谁曰京不远矣?上意决不向用矣?曾未三年,而五日一朝赴堂治事矣。又未几,而落致仕矣,领三省矣。怀憾肆毒之久矣,苟可肆其一螫者,未尝不甘心焉。积而至于祸败,尚忍言之哉!今去相之奸与京相埒,而忿戾不可解之之毒,则又过之。观其厚结游士,密伺朝廷,多积金钱,直通宫禁,兼以空郿坞之积,以实水衡少府之储,穷水陆之珍,以供太官玉食之奉,此其意非但如此而已也。安知其不以「北事只我了得」之语劫陛下乎?又安知其不诈为辽使问京何在之语以竦陛下乎?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祖宗戚属不得预政,非故疏之,其所以忧思深远至矣。郑居中同知枢筦,勉徇后宫之请。既罢免之,又申命之,中外交疑,道路指目。陛下临御以来,未尝不以至公为务,而肺腑戚属屡玷班行,子姓怪民滥叨扈节,列辟猥归于嬖族,骄淫不减于曲阳,布列卿郎,日求速化,翱翔丞簿,时冀超迁。材干者犹有可言,乳臭者是诚无谓。远而节旄,误拟南阳之宠;近而畿辅,有同恩泽之侯。虽比之郑居中,固亦有间,然浸淫不已,亦非所以示天下之公也。岂天下之大,果无一人可以供陛下之用耶?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童贯、谭稹首祸燕云,杨戬、何所踵贯而起。其初起于毫芒,其末流之祸,至于塞天地,亘古今。陛下总揽权纲,岂不能深烛此理?然便嬛侧媚,有以中欲,甘言巽入,有以顺情。陛下虽未尝纵之,而凭依窃弄,盖有非陛下之所能尽知者。故虚张科敛之数,其力可以移漕臣,而陛下不悟也。凭依格杀之威,其势可以屈国法,而陛下不疑也。典领营造,费用泥沙,至不赀也,而勘同钱缗,率用新楮,不肯循国计之常。掌司宝玉,爱护不谨,罪当诛也,而转移主听,嫁祸他人,几不遵国法之常。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方腊才乱,连陷数州,诸峒结连,声势张大。江西虔、吉以至建昌,盗贼间作,骚扰良民,以至此极。陛下宽以御下,仁以结民,薄海内外,悉主悉臣,岂忍自坏于照临之下?而比年或多梗化。两淮流民,吾遗黎也,区处无术,侵迫畿甸,激而为寇,如往岁之绎骚者有之矣。湖、衢、建昌之民,吾赤子也,凭恃险阻,雄长相角,激而为盗,如前日之陆梁者有之矣。闽岭之盐丁,江湖之峒丁,皆王民也。为守者不知抚循,与之争刀锥之利,夺衣食之源。愤怨不平,激而为乱,如今春之猖獗者亦有之矣。始焉之激,常起于细微,终焉之忧,卒至于盛大,遂使横行数州之广,绵历旬时之多。大师克之,犹未即功。兹其为力,岂不戛戛乎其难哉?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宣和五年秋,敌益兵云中,经营南寇。其冬宗维寇河东,宗杰入河北,边遽倏闻,举朝失色。今北边新兴,哨骑狎至,自春徂夏,势欲饮江。寿、泗,吾藩篱也,地界南北,敌所必攻。骁将势穷,士马物故,则藩篱不可赖矣。通、泰,吾根本也,地据斥卤,敌所必攻。人民之生聚,亭灶之精储,公私之馀羡,悉皆破坏,则根本不可支矣。福山,吾屏蔽也,去毗陵才二十五里,而惊尘游骑,直至于此,声势几摇于京邑,烽火直至于甘泉,则屏蔽又不可恃矣。其如淮西诸郡,间被伤残,蜀西诸屯,时肆蹂践,远而至于广西一路,又有斡腹之忧,恫疑虚喝,其意直不肯置我于度外也。天气尚热,变已如斯,秋风才高,祸尤惨烈。陛下出自圣断,分命枢臣,进屯江面,仗国威灵,克胜而后朝食决矣。然今岁之谍异于他日,料敌制胜,不宜轻易,行兵用师,不宜退却,定功行赏,不宜混淆。一或反是,则何以起人心,兴事功耶?此臣所谓有崇、观、宣、靖之證候者,此其一也。天久不雨,其以是乎。夫人物兵财色色不逮,而亡国證候无一而不相似,此臣所以痛哭流涕,为陛下言之也。然而欲消證候,则自吾君一心始。君心得其正,则志气清肃而天下之證候不生。君心入于邪,则晶光掩黯而天下之證候皆非。先民有言,阳明胜则德性用,阴浊胜则物欲行。万事之得失,系于一心之正不正如何耳。夫天下以一人为主,人君以一心为主。君之方寸,物欲多门,挠之者众,攻之者繁,至可畏也。《大学》言治国平天下之用,而其本在乎正心。仲舒论正朝廷百官之本,而其说则始于正心。大哉心乎!其理欲诚妄消长之源,而天下万事感应之机乎。然尝论之,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正也,自人心汩之,而心始不得其正。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诚也,自妄念挠之,而心始不得其诚。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清也,自阴柔浊之,而心始不得其清。陛下之心其初未始不明也,自利欲昏之,而心始不得其明。不能以礼制欲,而陛下之心始荡;不能以义制事,而陛下之心始纵。此心一萌于方寸之间,而证候已见于天下国家之大。此无他,理与欲之界限不明,诚与妄之源流不别,而其应如是也。然则澄其源,以为立政造事之本,其有大于正心乎?陛下清燕之顷,试省察焉,凡亲政以来,聪明不及于前时,事业日负于初心者,谁实为之?必其声色货利有以蚀吾之天也,便僻侧媚有以汩吾之天也,蜎蜎蠖濩之中,不能存道心而去人心也;虚明应物之地,不能纯天理而除人欲也。内降之多,必私心之胜也。燕游之数,必淫心之荡也。土木之崇,必侈心之汰也。君子之疏,必敬心之衰也。正论之嫉,必诚心之怠也。奸邪之喜,必祸心之包也。贵戚宦寺之积,必爱心之缠绕也,必畏心之芽蘖也。盗贼外患之盛,必常心之骤反也,必惧心之少弛也。是心之私起于方寸之端芒,其极至于结为国家沈痼弗瘳之疾,独不可克而去之乎?臣愿陛下正其身之所主,不以私欲间之;实其心之所发,不以妄念杂之;养此心于虚明公溥之中,一此心于喜怒哀乐之后,叙庆历、元祐之所以得,监崇、观、宣、靖之所以失,侧身修行,察诸迩言,凡事之背理伤道者,悉更革之,一动作而反欲为度,一云为而即诚去伪,万事皆善,十證并消。此孟子所谓有本者如是,而《大学》所谓物有本末,事有终始也。不揣其本而齐其末,则人欲肆,妄念作,激而为崇、观,变而为宣、靖,不惟不能跻庆历、元祐之治,而国家之祸,恐在丁未,不在丙午也,可不惧哉!干犯雷霆,不胜震慄。
题王蓬心先生永州画册 清 · 何绍基
出处:东洲草堂诗钞卷十一
册为同年吴次平郎中所赠。所画浯溪、澹岩、白蘋洲、黄叶渡、高风亭、绿天庵、司马塘、愚溪,共八幅,皆永州景也。
两间清气所流峙,水波荡潏山岧峣。
吴越秀异吸灵海,秦蜀奥峭藏神皋。
奇观艳景岂不好,非可携取左右遭。
衡云九面湘九曲,画稿诧是天公描。
幽奇古澹不可说,云岚水石清相交。
水光石气共一静,尘想道念能全消。
纡夷折叠径千里,吾乡溯湘兼溯潇。
濂溪月岩在吾户,真儒所出万象包。
惜哉早岁别乡邑,屈指几度停归桡。
壮游知费几两屐,故山竟少三椽茅。
其间佳处颇知领,如腹乍果苏积枵。
又如真仙古佛国,经年一造神骨超。
同年吴君世兰锜,文章气谊托久要。
馀事荆关活掔底,善写湖云龛赭潮。
知我诗心在湘浦,如其吟诗多霅苕。
蓬樵画妙枉持赠,君诚有美无吝骄。
半生乡㝱厚如雾,一旦得画全融销。
寻山蹋寺必挈玩,枕藏袱裹忘疲劳。
画中诸境尽曾到,两踵自诩轻猿猱。
白蘋洲连黄叶渡,高风古亭风最高。
塘边藕花笑司马,使愚溪愚徒解嘲。
澹山岩湿宋士墨,绿天庵卷唐僧蕉。
浯溪苍苍打碑处,冻雨尚自悲前朝。
拓成七字不可复,磨厓百丈皆动摇(昔年冒雨手拓《中兴颂》,止得「匹马北方独立一」七字而已。)。
此景此图匪形似,有骨有韵相和调。
渔舟归晚自依树,樵风径绝先有桥。
烟村霏霏日隔岭,野寺莽莽云来巢。
忽成一片不可辨,我能录曲分秋毫。
屏除缣绢谢铅赭(纸本墨笔。),笔善藏颖黑喜焦。
孕含卷轴见毛髓,师友造化从招邀。
馀力更写帝子竹,斜风直雨垂烟梢。
纵横题句尽朴逸,书务守骏诗无妖(册后画竹,并自书诗。)。
吾生所嗜山水画,昔者思翁后蓬樵。
思翁微尚祖迂叟,壮年持节乘楚轺。
洞庭以南入屏幛,此后骨润神姿饶。
至今华亭旧㡧出,半自楚雨官篷敲。
二百年后王永州,高士作郡酣逍遥。
烟客麓台有家法,古意独接灵均骚。
掀髯泼墨状万象,山鬼枭獭皆奔逃。
董前王后若合契,堂上雅乐球应匏。
不辞孤赏哂阿好(余之酷嗜蓬心,友人或以为偏见。),文沈恽罗皆可祧。
忆昔作郡十稔久,先公受知当龀髫(时先公郡试冠军。)。
师恩感念贯华皓,遗墨购访珍琼瑶。
楹幮积有五六幅,时敬展视容无佻。
当时学使钱昆明(先公补弟子员,出钱南园通参门。),书摩颜垒刚不挠。
兼能画马写怀抱,正气凛凛腾烟霄。
师乎师乎典型在,先公往矣传儿曹。
牙签玉轴谨题识,遗笏传砚同藏韬。
谁期此册晚到手,历历恰似图经标。
正宜披拭快欣赏,又遣留连成郁陶。
先公在官四十载,晚年归思如波涛。
主恩难报山岳重,天风遽折松楠乔。
即今披图数遗趼,想见负米乘溪舠。
艰难孤露万惨澹,溪泉涧树同飘萧。
小子生来狎村野,耕䎫合置舂陵坳。
猥承诵芬点行列,笑同衔羽栖樊笯。
邓叟杨侯辱我爱,新诗苦语勤相招。
使舟恰从澧浦泊,归路好向西湖钞。
顾瞻简书成退缩,日展图画为游遨(邓湘皋丈、杨紫卿兄皆以为必过里门,岂知出使非请假不得擅归也。)。
吾乡数典有鸡次,衡疑浯志当重雕(《衡岳》《九疑》两志,久未修补。余藏宋大令潢重修《浯溪志》,亦未刻。)。
元铭柳记止百一,况此隘幅多从抛。
乌乎老毅如可作,尚可揽奇搜遁铺生绡(先弟子毅画山水,入逸品。)。
赠何古梅学医(戊寅时年五十三岁作。据此诗中有「东西干戈二十秋」句。) 宋末元初 · 谢枋得
创作地点: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
永州(永州:州、路、府名。隋开皇九年〖五八九〗置州,治所在零陵〖今零陵县〗,唐辖境相当今湖南零陵、东安、祁阳和广西全州、灌县。)何仙药最灵,神丸能溃邕州(邕州:州、路名。唐贞观六年〖六三二〗改南晋州置,因邕溪水而得名,治所在宣传〖今南宁市南〗,辖境相当于今广西南宁市及邕宁、武鸣、隆安、大新、崇左、上思、扶绥等县地。)城。
广西两道载(「载」,嘉靖本、丛刊本均作「再」。)清平,百万赤子荷更生。
笙鹤一去二百年(笙鹤一去二百年 丛刊本「二」作「三」。四库本「笙鹤」作「笛鹤」。),东南忽变为腥膻。
为血为肉生灵苦,在者疮痍何日痊。
上界真人有同性,不学神仙学孔孟。
有术医国无人知,要为吾民救微命。
察脉肥瘦韩子(韩子:即韩非子〖前二八0——前二三三〗,战国时韩人,与李斯共同师事荀况。曾建议韩王变法,不用。后使秦,李斯忌其才,入狱自杀。今传韩非子二十卷,是先秦法家思想集大成者,后为秦始皇所采用,对于巩固当时封建生产关系,建立统一国家,起了巨大作用。其文博辨明析而自成一家,为集战国时法家学说大成的代表作。)精,论疾阴阳子产(子产:即公孙侨、公孙成子,春秋时政治家,郑国人。郑简公二十三年〖五四三〗执政,实行改革,给郑国带来了新气象。他还提出:「天道远,人道迩,非所及也」的命题,反对当时的某些迷信举动。)明。
神功端不让思邈,古道依然如宋清。
得钱卖药少取利,无钱乞药喜舍施。
好客来时入酒垆,无朋终日阅书市。
忆昔民生三皇前,下寿无疾享百年。
神人妙用不可见,《本草》、《灵》、《素》犹有传。
古云医不通三书,世上断不服其药。
如君胸中有炎、黄,冷笑三书尽糟粕。
我闻上帝最好生,活人功多朝玉京。
请看耆叟至陶葛,神仙多是良医成。
东西干戈二十秋,人无贫富眉长愁。
千人幸有一人在,到处呻吟无歌讴。
遗黎若要家平康,但愿良医自天降。
不龟手药有灵时,好看良医作良相。
故利州路提点刑狱陈君墓志铭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六九、《昌谷集》卷一九
君姓陈氏,讳元勋,字彦功。以祖任为将仕郎,铨试入优等,授吉州永丰尉。秩满,徙道州军事判官。丁内外艰,服阕,调汉阳军汉阳监。以举主当改秩,辟知鄂州崇阳。将满,辟湖南安抚司主管机宜文字,徙通判安庆府。甫三阅月,擢知郴州。岁馀,又擢提点利州路刑狱公事兼四川制置司参议官。数月,兼权知兴元府事。踰月而卒。其在永丰时,访境内水利,得旧陂十有八所,谕豪民并力疏凿,讫事不扰。堤防既密,水积益富,用以溉田,为顷二万有奇。在道州时,赞州家簿正失陷,推考颠末,吏不得摇手。郡太守坐啸黄堂,委政受成。会旁郡零陵告旱,流民麇至。常平使者李公楫选才任荒政,檄治其事,则能深入溪洞,家至户到,慰劳抚恤,不惮勤苦。借寺观之租以为贷本,薄关市之征以通商贩,或劝分以均贫富,或贬食以增缮修,谷直顿损,民若有年。使者欲上其事,会忧去,不果。在汉阳时,当开禧用兵,敌入郡境,朝廷增铸缗钱十万,倍于旧额。区处铁炭,于此时最难。分别工课,井有条理。正数既登,更补前欠。部分监卒,与郡兵相表里。荐员溢格,又第功增秩。在崇阳时,军严未解,其应办粮草,收买器械,矫积年之弊,取足官帑。事既不废,民亦不知。造浮梁以便道路,作丛冢以掩枯骨。乞转输之粟以宽旱岁,正鼠尾之籍以定差役。在湖南时,与闻捕李孟一事。及分画酃、资兴、桂东三县,摄事议幕,檄相隰原。会罗世传叛徵复见,即复任便宜事,往来前后二峒,部分诸将。贼既就擒,乃得还局安庆。未久,旋即改命,已规度筑吴塘陂,工未就役。在郴州时,首与帅府定议,拨缗钱以助边费,激犒戍卒,俾觇盗虚实。则又增筑州城,并及外县,贮谷粟以为备,捐租税以与民。桂东李大成才欲倡乱,已伐其谋。治以整暇,延进士类,更行乡饮酒礼,风示好恶。会改除将去,犹条上本郡三事,欲选用守臣,取文人有风力,不以武将,异时本路使者有阙,于此乎取。又当兼郡事,以壮其权。飞虎更戍,非经久之利,欲招兵移屯郡城,以免虚费。又残破县分,虽倚阁官租,无明制蠲免。后有贪吏,必复取之民。卷卷为郴民远虑,去之日,如始至。其在剑外,事兼诸使,疏剔滞淹,检柅吏奸,关表告饥,日议赈贷,发廪辍俸,靡不毕备。会金人聚兵凤翔,其意叵测,则调护诸将,力戒轻动。帅事方倚重焉,而君已病矣。上章告老,朝论叹讶,进秩一等,已以讣闻。其出处大节如此。若其孝友笃实,辅之以学,慈祥岂弟,将之以诚,则又本本原原,有不可掩者。居官有深思,若无所可否,遇大议论,往往至此而定。临事刚决,闻命即勇往。究其所就,未尝近功利。廉于受俸,不但无券外之须,虽添给所入,亦置局以饷宾客。与人交,未尝有忤意,人亦不敢干以私,弥更耐久。慨慕前贤,所至访其故迹。欧阳文忠公葬母永丰,岁久墙垣齧缺,为增筑封殖,访其后,使奉祭祀。张忠定公治崇阳,有惠政,民至今称之。即讨论事迹,著为年谱。收拾遗文,锓为简册。又显设庙貌,使邦人尸而祝之。郴之负郭邑为濂溪周先生旧治,而祠宇不称,牲酒不丰,则又撤而新之,合乐而祀之。所至学校改观,士类增气。他人以为故事而已,独以实行处之。其少也,乡先生称其贤;其仕也,上官称其政;其殁也,识不识惜其早。积阶自迪功郎至朝奉郎,未尝求多于世,而以褒赏得者,常居其半。故知枢密院雷公孝友、签书枢密院宇文公绍节、前参知政事卫公泾、同知枢密院安公丙、端明殿学士薛公叔似与今礼部尚书任公希夷,或期以远到,或荐之重任,或委以事权,皆有著效。其他当路之所推许,寮友之所归重,未易枚数。生隆兴甲申,卒嘉定丁丑六月二十有八日,享年五十有四。家世蔡州之新蔡,靖康避地南渡,徙袁州之宜春,今为宜春人。曾大父之纯,皇任朝请大夫,知潍州,赠金紫光禄大夫;妣蒋氏,建安郡夫人;程氏,永宁郡夫人。大父升,皇任朝请大夫致仕,赠正议大夫;妣晁氏,硕人;徐氏,宜人。考公璟,皇任朝散大夫,知西和州,赠朝议大夫;妣骆氏,赠恭人。三世以才德典藩,至于君始持使者节,皆清白一机轴。娶柳氏,封孺人。三子:衍,业进士;衢、衡,皆将仕郎。衡出继季父元老后。孙女二人。诸孤既护其丧以归,明年十月丙午葬于信义乡德成里貂石岭之原,祔西和府君之侧,一如治命。前事四十日,遣使以张公右史嗣古状来谒铭,似倒置也。惟右史尝秉笔立螭坳,为天子记言动,岂应状其事而不铭?欲以此为解,且愧不学,令更窘朱墨。顾葬日已近,有不及事之患。念初兼领汉阳时,郡送迎新旧守,卒不满十,钱不满缗,米不满斛,不踰月而敌已在郊。虽决意死守,而环视同列,孰可共此事者?彦功议论平正,不畏不沮,有慨然忧世心,乃请命宣威,俾与闻幕府事。凡所以出郊逐盗,与闭门捕乱卒,置营寨,招宣效,选谋士,守江捍城,无役不预。敌退戍撤,彦功当脱选调,适崇阳阙令,宣总司颇难其人,即为宇文公言,非彦功不可。彦功得免班引,径领县印。予既摄事鄂渚,又领常平使者事,举一道令最,孰有先彦功者?会绣衣钱公文子适至,首与合议,共上彦功治效,皆其实录。及改守长沙,即欲得彦功入机幕,声言于朝,朝论执岁月未应,不许。伺彦功当满,复温前议,始获共事。其后彦功参选入都,与通守安庆皆访我庐山下,留连不忍去。在剑外,我虽异事,犹及同寮。归未弛担,而彦功已讣闻矣。盖尝六荐彦功于朝,自改官升陟之外,更四露章,无论叫号于士大夫间也。葬彦功而不铭,其将何辞?乃铭之曰:
贤哉乎彦功,不媕婀以取容,不激切以称雄。其不忤物似通,莫当其锋。心平而不尚同,事定而不留踪。可以守中,可以折冲。以清白始终,古君子之风。贤哉乎彦功!
祭衡岳文(绍圣四年四月) 北宋 · 范纯仁
出处:全宋文卷一五六一、《范忠宣公集》卷一二、光绪《南岳志》卷一一
维绍圣四年岁次丁丑四月甲申朔十一日甲午,责授武安军节度副使、永州安置范某,谨稽首上启南岳司天昭圣帝:伏念臣幼承父训,长服朝绅。从宦四十五年,历官三十一任。每愿竭忠而报国,常思惩恶以安人。然而赋性不明,涉道未至。智难周物,事靡尽情。长郡邑则虑刑罚过中,居台谏则恐议论失当。备使寄则有按察不明,而吏民受弊;专帅权则有战守寡谋,而番汉罹殃。及遭遇于两宫,遂叨尘于三事。再为真相,各仅弥年。然而识昧几微,性资孱懦。智及而仁不能守,言出而躬不逮行。致君之效蔑闻,及物之功盖寡。知难而退,冒宠尚优。负朝廷拔擢之私,失士民期望之意。德薄禄厚,恩重报轻。积罪衅之浸深,宜灾殃之并至。今蒙削除禄秩,投窜遐方。适当垂死之年,无复全生之望。双瞳矇瞽,百口流离。同气阻急难之情,病妻乖将养之便。屯难已极,忧惧未涯。非人事之可图,庶阴灵之或佑。今者奔之贬所,甫迩灵宫,是敢直罄危诚,仰干神造。伏惟某神镇奠南服,司主离方。分持造化之权,平施善恶之报。伏望察其素志,原其本心,无造作邪险之愆,皆暗懦依违之咎。特加矜宥,少逭谴诛。微躯早遂于生还,病室速谐于痊愈。兄弟获会合之乐,子孙享平泰之祥。蝼蚁之诚,威灵是托!
朝奉郎致仕晏子中墓志铭(绍定元年十月) 南宋 · 曹彦约
出处:全宋文卷六六七○、《昌谷集》卷二○
志晏子中之墓,谁其尸之?臭味之同,亲契之厚,必予也志子中墓者。然方二竖侵陵,救死之不暇,疾病则乱,岂能发潜德以诏后世?顾请者不已,姑抚状以叙其略。子中姓晏氏,讳大正,庆历宰相临淄元献公五世孙。自幼力学,与寒士游处。入太学以胜己者为师,月书季考之外,宗涧瀍之学,论当世事体,极有本末。当丁卯、戊辰间,天子既讨擅兵误国之罪,以和戎息民。小使既遣,匈奴有桀心。好事者抟手无策,乃欲函致建议者之首,械送归附者之众,臆决附和,不为中国虑。子中锐然发愤,上书阙下,率同舍争之,以为大失人心,重损国体,载之史册,贻笑万世。是时子中奏名礼部,当脱去场屋,不以茍得为喜,而以国论为忧。议虽不行,识者韪其勇。及对策赐第,擢入乙科,调永州司户参军。以学问临政,郡倚为重。凡所剖决,既获事情,而处心坦夷,不以才自恃。零陵令阙,摄事年馀。洗涤吏奸,蠲除横歛,决累年留滞之讼,为台府所推。好讼之徒,不得骋其辩。秩满论荐,又辟为成都府路都钤司干官,兼入大幕,为制垣所重。同列过自表襮,不屑意职业,独以受人罗致,思所以报效。军国利害,朝夕必究心。参阅案牍,询究弊政。及被檄按视边琐,尽识山川险要,知诸将能否,裨赞其长,不遗馀力。类省差充检点试卷官,尤称鉴裁。所取词赋策论,悉为闻人。会戊寅敌兵大入,夺我皂郊,统兵官战没,关外汹惧。大帅出驻益昌,子中驰至天水,督诸将力战,斩其大首领号三府相公者,麾印悉具,兵甲不可胜计。子中当改秩,可以解组。独念同来宾客稍稍东归,置大帅于西陲,义应尽力,迟留幕下,一身之利害不恤也。既授京秩,主管袭庆府东岳庙。二年书满,调泽州长沙县。地大事繁,久失检柅,奸胥揽户,囊橐财赋。而下户贫民,追逮受楚。子中下车之初,首剔其弊。一月之后,尘去鉴明。上官贤重之,已上荐牍。一岁之间,庭无留讼。广学宫以养士,新听事以临民。方将耸动观瞻,冠伦诸邑,而昊天不吊,子中以微疾逝矣。生于淳熙戊戌九月之壬午,终于宝庆丁亥六月之甲寅,享年才五十。讣闻,得进一阶,为朝奉郎。曾祖绅,故朝请郎,通判德顺军,累赠宣奉大夫;妣胡氏,赠硕人。祖孝称,未娶早没,以弟奉直大夫、知永州、累赠正议大夫孝本之子益为子;妣翟氏,宜人。父益,故文林郎、知复州景陵县,赠通直郎;妣黄氏,赠孺人。子中生相门,簪缨相接,崭然露头角,无一毫世禄气习。人物伟岸,议论淳实,稠人广众中似不能言者。而又天资好友,立志廉俭。景陵既没,同产皆早世,选族子贤者为兄后,姊妹之未嫁者皆得配名士,族党子弟贫不能学者,极力教之。蜀幕号丰腴,历之者皆为富家翁。子中取之既廉,又以给族人之在西州者,其后几不能归,治装于大帅之手,而后得行。寓居临川,即僧舍之廊庑为室。有田仅数十亩,卖其半以赴长沙。及没,不能迁柩,而台府极力济之。视今之仕者为何如哉!西边自中兴以来,权归吴氏,总饷者听命焉,未至乏供。及开禧变故之后,王人之权始重,与制垣抗衡。然而权出吏手,钱入私门,茍逭目前,未有孰何之者。子中既被檄巡边,边无宿储,宣限有阙,缇衣不饱。子中虽不敢言,而王人捉衿见肘,不能自安,造为谤言,日与戎司相水火,竟逐其帅。其后北骑果来,饥卒自溃。制总二司,始大不咸,乃至互申朝省,纵臾台评,而两司寮属始有为法受恶者矣。子中已脱选,尚未旋祝釐岱宗,舆论惜其无辜,归怨馈饷。今鸣琴一岁,又止于此,曰命也夫,非馈饷者之所为也。娶豫章赵氏,封孺人。子男一人,瑰,习儒业。女五人,长为某之子士兖之妇,以承务郎、前监江陵府沙市镇。次适从事郎、新袁州分宜县主簿张应龙,次适同郡黄应翔,馀未行。将以绍定元年十月己酉葬于临川县长乐乡南冈之原,祔祖茔也。始予知子中名,接职事于湘中而不及见。逮持节益昌,子中因边事过我,知其本末。校文类省,又适共事。见其器识宏远,议论忠厚,于是始结姻好,非泛然邂逅相遇者。既为之志,又从而为之铭,其辞曰:
吁嗟乎子中,赫赫乎,烨烨乎,其家世也。谦谦乎,抑抑乎,其自持也。切切乎,孜孜乎,其力学也。浩浩乎,瀚瀚乎,其笔力也。磊磊乎,落落乎,其建议也。凛凛乎,粲粲乎,其官业也。隐隐乎,谹谹乎,其声望也。衮衮乎,岌岌乎,谓不可量也。渺渺乎,茫茫乎,何其夺之遽也。喑喑乎,哑哑乎,善良褫气也。岐岐乎,嶷嶷乎,幸哉犹有子也。